沈海平扬起脸，点点头，又摇摇头。
“我是觉得她很可怜，但是我帮不了。”
沈海枫很是惊讶，他以为沈海平会想让方晓洛帮帮柳念娣的，“可是你明明很难过啊。”
沈海平不说话。
方晓洛也着实震惊于这个孩子的想法，一般情况下，这么大的孩子可能不会注意到柳念娣的事情，也不会共情于此。
即便共情，想帮助她，也会求着家长帮忙。
沈海平真的过分冷静。
方晓洛问道，“你为什么这么想？”
“我没那么多钱去帮她。”沈海平说道，“妈妈，我如果求你让你帮她，那出的钱也不是我赚的。”
方晓洛没再去问这件事，大家继续默默吃饭。
其实按他们家现在的经济收入，多帮一个柳念娣交学费并不是什么问题。
但是，帮这样一个小姑娘，已经不单纯是交学费的问题了，更是涉及到这个柳念娣的家里问题。
这个柳念娣家里，真的是穷吗？不见得。
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想给女儿花钱而已。
吃完饭以后，沈海枫和沈海平都回屋写作业去了。
没多久，方晓洛就看看于飞旭抱着作业本跑来了。
于飞旭跑进屋里，跟方晓洛和沈峥打个招呼，就钻进沈海枫和沈海平房间去了。
房门一关，整个就成了他们的小天地。
于飞旭着急地来打听消息，“怎么样怎么样，你们要帮那个柳念娣了吗？”
沈海枫抬抬下巴，指向沈海平，“我弟弟说没钱帮。”
于飞旭不理解，“可以问姑姑借啊，她那么宠你们，你们开口她肯定能借。”
沈海平转过头，“我不想给妈妈找麻烦。”
于飞旭摊摊手，“行吧，看你自己喜欢。”
写完作业以后，沈海枫和于飞旭跑出去玩了。
沈海平蹲在院子里看那些黄瓜，随时还伸手去拔地里的草。
方晓洛走过去，蹲在他身边，也跟着他一起拔草。
沈海平感受到方晓洛的气息，转过头来，“妈妈。”
“天凉了，草都没力气长了。”方晓洛随口说道。
沈海平问道，“妈妈，那你这些黄瓜怎么办？”
方晓洛说道，“顺其自然呗，等到上冻之前全都摘掉，多出来的腌咸菜。”
看沈海平比以往更沉默了些，方晓洛说道，“海平，柳念娣的事情，我倒是有个建议。”
沈海平来了兴致，“什么？”
“如果她明天还来学校，并且还没带学费，你可以让她自己主动找你们班主任去沟通这件事。如果你们班主任苏老师和柳念娣的父母沟通施压，说不定她家里能转变一下态度。”方晓洛说道。
沈海平问道，“可是妈妈，那如果柳念娣不去找老师说怎么办？我可以去和苏老师说吗？”
方晓洛摇摇头，“不可以。”
沈海平显然不理解为什么。
方晓洛很是耐心地解释道，“海平，这件事情归根结底是柳念娣的事情，她能不能去读书，改变的是她自己的命运。如果她连主动去找老师谈这个事情，努力追求读书的机会都不去争取，那么，无论是谁，帮她似乎都没有什么意义。”
“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，在柳念娣的心里，她是不是介意别人知道她家里的情况。她是不是介意老师知道她家里的情况。如果你冒然去找老师说，反而会起到反作用。万一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，而你偏偏说了出去，你换个角度想想，如果你是她，你会高兴吗？”
沈海平反复琢磨方晓洛的话，一下子明白了许多。
“谢谢妈妈，我如果再见到她，会和她建议的。”
方晓洛揉揉沈海平的脑袋瓜儿，“如果她读书的意愿非常强烈，她肯定会想办法的。”
沈海平点点头。
方晓洛拉起沈海平的手，“走啦，去洗洗手，刚才忙的都忘了，我还给你们买了新衣服，咱们去试试。”
第二天沈海平去上学的时候，发现柳念娣真的又来上学了。
她的状态看上去更不好，不知道她昨天晚上怎么过的。
沈海平小声问了一句，“你……你爸爸同意你继续读书了吗？”
柳念娣摇摇头。
她爸爸早上还说，如果因为没交学费，学校将她撵回去，那正好就不用读了。
沈海平低声说道，“那你要不要去和苏老师说说，看看她能不能帮到你。”
柳念娣缩缩脖子，她有些害怕。
沈海平继续说道，“反正你一直不交学费，苏老师早晚都会去找你爸妈问的。”
沈海平不知道柳念娣是什么时候去找的苏怀意，反正晚上放学的时候，他看见苏怀意和柳念娣一个方向走了。
等到柳念娣再来上学的时候，沈海平明显看到柳念娣脸上的笑容。
看来，学费的事情肯定是解决了。
方晓洛都感觉到沈海平的那种失落感全部散去。
她能猜到，肯定是柳念娣可以继续读书了。
到了周末，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，天气越来越凉。
于飞旭和于小胖两个孩子也来了家里。
家里五个孩子闹腾腾的，都在客厅里。
于飞旭和于小胖还特意从家里带了苹果、橘子还有桃酥过来。
五个孩子一边闹腾着玩，一边吃东西。
于飞旭剥着橘子，说道，“我没太懂，姑姑对我们都很好，大院里的孩子们，她时常都会帮助的。可是姑姑为什么没去帮柳念娣呢？她现在真的是我见过最可怜的了。”
沈海枫说道，“我妈妈当然有自己的考量。”
方晓洛在家里，给沈峥先织了一条围脖，然后准备又起针，要给他织毛衣。
听到客厅里于飞旭他们的议论声，她走过去，“飞旭，我告诉你为什么。”
“单纯来说，柳念娣是可怜，她的可怜是她的原生家庭带给她的。换句话说，如果她是个孤儿，我肯定能帮她，因为我帮她不用顾虑与她有关的其他人。但是，她有父母。冒然的去帮助这样的一个小姑娘，很可能给我们自己招来麻烦。”
“你能保证，柳念娣的父母在得知沈海平的家长有钱以后，不会攀附上来，以至于以后讹上海平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