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睡着的白博旭不安分地踢开被子，紧接着就要搭在老大腿上。
老大先一步挡住他的“压迫”，搬开他腿的同时睁开眼睛，眼底尽是清明。
白博旭平时话就多，但是今天他的话更是成倍的增加。
“呼——”
老大侧身让白博旭平躺着睡，这样他能老实一些。
闷着脑袋的薄被被老大拉下来盖住他的肚子，白博旭翻个身就卷成蚕蛹了。
老大往老二边挤了一下，老二挤一挤王杰，王杰下意识地就想旋转个圈。
老三巴巴的要掉在地上去了，也没睁眼，搂紧了王杰砸吧砸吧两下又睡过去了。
王杰在睡梦中皱着眉头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，也搂上老三，两人跟连体似的互相抱着睡。
白博旭也没老实多大会，翻个身双腿就不安分，老大预判了他的动作，提前伸了条腿“镇压”他的双腿。
不能动弹的白博旭呓语了两句含糊的话，抱住老大的胳膊接着睡。
老大眼神有种恍惚的感觉，好像回到了村里的生活，只不过在多了王杰之外，又多了一个兄弟罢了。
只是很可惜，他跟他的兄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。
在得到白博旭要出国消息的那一瞬间，老大在钱先生的书房里是恍惚的。
他甚至去卫生间里捧了一把又一把的凉水洗脸，才能让自己清醒过来。
看着镜子里的自己，双眼发红，老大越揉越红。
等到情绪全都平息下来之后，老大才回到钱先生的书房。
钱先生看到他的样子什么也没有说，什么也没有问。
早在被允许进书房之前，老大就已经跟钱先生达成了约定，他在书房里不能说不能问。
所以他在消息还没扩散之前就知道白家的结局。
也是在第一时间知道白博旭要出国的人，甚至知道的更准确点他要去的是哪个国家。
因为那天到钱先生书房的是白博旭的大哥，那天他跟钱先生聊了很多。
老大缓缓的闭上眼睛，心头所有的思绪都化进了梦中。
王迎娣起早走出卧室的时候，正好跟老大碰上了，她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。
“大哥，你昨晚没睡好啊？”
老大点点头，“做了一些不太好的梦。”
王迎娣哦了很长一声，走到老大身旁用肩膀撞了他一下，“大哥，你还是为旭哥的离开感到难受的呀。”
老大没应声，他的沉默就是对王迎娣的回答了。
王迎娣向老大张开双手，“大哥，要抱抱。”
老大抱起王迎娣，她就在他的颈窝处用脑袋蹭了蹭，小手在他的胸膛上拍了拍。
“大哥，不要难过，一切分别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遇，总有一天，我们跟旭哥还会再见的。”
老大用下巴摩擦了几下王迎娣的发顶，“我知道了。”
白博旭跟他们最后做了一次晨练，吃过早饭之后白家的车就把他接走了。
跟以前的分别没什么区别，只是这一次分别的时间会更长一些罢了。
“我今天要去叶夫人那边忙去了，女儿儿子们就拜托你们看好你们爹了。”
姜娟捧着家里五个孩子的额头，依次亲了一下。
老大的脸红的最厉害，老二老三和王杰扭捏中又带着不可忽略的欣喜。
贺国庆眼睁睁地看着姜娟亲过孩子们就要走了，一双眼睛都瞪直了。
姜娟就是故意忽视他一样走到门口，突然转身跑回来在他侧脸亲了一口又跑走了。
贺国庆紧绷的脸顿时就笑了，被五双揶揄的眼睛盯着他又强制自己端回父亲的威严。
可是上扬的嘴角怎么也撇不下去，拳头抵在嘴前轻咳了两声。
“今天跟我先去买点东西再去厂里。”
安长明到他家之后，跟着他们一家人去了垃圾站——淘货。
他看着他们娴熟的动作是惊奇不已，“能来这里买东西也真有你们一家的。”
“谁叫买什么东西都定量定票呢？我们家在申城只能靠我妈妈那一份，没有再多的份额了。”
王迎娣按照贺国庆交代的找些纸笔，再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粉笔或者能充当黑板的东西。
好在大城市的垃圾站也不是小城市可以比拟的，“货源”非常充足！
淘了这么些东西，贺国庆和安长明把着黑板，其他东西就由老大他们拎着。
老大暂时不用去钱家，他早上去跟钱先生说明了要陪伴兄弟的原因。
钱先生体恤最后几天，让他开了学之后再去钱家。
周三来之前以为要开始做重活，就带了能干重活的人，结果跟贺国庆他们碰上了解之后，下巴颏都要合不拢了。
“学什么？写什么？我们这辈子都没去学校里上过学，就是跟村里老头学会认字，不就够用了吗？”
周三打心底认为这是浪费时间，他们渔村的兄弟有的是力气，不能白瞎他们的力气！
“你们不会写字以后厂里有什么手续申请，你们能办的了吗？”
“你们想要赚很多的钱，没有足够的学习能力，怎么让你们接手的东西更多？”
“我爹的意思是第一批设备到齐就让你们先接手，你们看得懂说明书操作得了吗？”
老大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砸向周三他们，个个问题犀利的让周三等人哑口无言。
不过他们也听明白了，贺叔以后是想重用他们，不是让他们光下苦力的！
周三他们并不蠢，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足以改变他们人生的分岔路口。
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他们愿不愿意改变了！
几个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了片刻，大家不约而同的点下了脑袋，从眼底升起了一种另类的希望！
周三咬了咬牙，“谢谢贺叔的好意，我们一定好好学！”
“在家养伤的人，我们现在就回去把他们带过来一起学。”
贺国庆点头，周三转头要走之前又转回来多问了一句，“那贺叔，要是有其他人想来学，能把他们也带来吗？”
“只要想学的，以后想在我这里干活的都可以来。”贺国庆的话无疑给周三带来了极大的惊喜。
他们渔村不仅有年轻人，还有好些中年人，打渔如今是越来越没出路了，他们也愁怎么养家呢！
周三带着人一走，宋凡就忍不住出声不平了起来。
“贺爷，你在这群小子身上砸了那么多钱，能收的回来吗？我看这群小子野性大的很，别什么时候栓不住了。”
“你别看这群小子混是混了点，但是他们这个年纪最是讲义气的时候。”
“虽然不至于肝脑涂地，但是也含糊不到哪里去。”
安长明对于周三这群人基本上可以断定，要是贺国庆的事业起得来，那就是“开国功臣”一样的存在。
宋凡却是跟安长明不同的看法，他很担心这群硬骨头桀骜不驯，指不定哪天就要造反！
贺国庆的手搭在老大的肩膀上，“以后我不在的时候，谁闹事就叫我家老大。”
“老大虽说能打，但是能打的过他们一群吗？”宋凡的忧愁都挂在眉梢上了。
安长明嘁了一声没直说，贺国庆瞥了他一眼，把宋凡点明白。
“我家老大现在在钱先生跟前做事，他比较方便找钱先生。”
“而且靠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，得靠脑子。”
贺国庆两指点了点太阳穴，顺便直白的教训宋凡，“你最近太浮躁了。”
宋凡羞红了脸，在家里吴小香都说过他赚到了钱走路都飘起来了，他最近的心态是有浮躁了。
安长明见贺国庆愿意跟宋凡多说两句，他也乐得摊开了说。
“目光短浅是大忌，要是你不定定性子，这里早晚得换人。”
宋凡立马正视自己的不足，当着大家的面向贺国庆弯下了腰，“对不起贺爷，我以后会改正的。”
贺国庆点头，把黑板摆在厂里的空地前。宋凡收敛了心态倒是拿出做老师的态度来了。
周三回来的时候领着一大票人来，老的少的都有，这样“壮观”的景象，让王迎娣都不免看看她爸的脸色。
他们家真的要做这门慈善吗？
贺国庆脸色不变，对着他们点了点头。
王迎娣明白她爸主意已定，跟着大哥他们一起把笔和纸给他们发下去。
周三自觉他们这票人也确实过分了些，脸红到无以复加，主动让他们三四个坐一起用一份纸笔，千叮咛万嘱咐的别让他们浪费。
学习过程中谁要是不认真学习，周三主动充当了纪律委员，呵斥两次就让他们滚回去。
等到一堂课结束，还真的赶走了一些人，剩下来的都挺认真的，就看能不能坚持下去了。
王迎娣偶尔走过看他们写的字对不对，不对的话还会教教他们。
“你握笔的姿势都不对。”王迎娣就着周五的手握着带着他写。
小手包着大手怎么看怎么怪异，更何况黑白两色明显，娇嫩和粗糙更成强烈对比。
周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！
“我来，我自己，我自己来。”
周五想要挣脱王迎娣的手，王迎娣顿时眉头一皱。
“周家五哥，我的手受过伤，不能使很大的力气，你要是不好好写，会害我手腕拉伤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