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样？这件儿东西够亮眼吧？”
三乔脸上不无得意地问道。
杜森和郭林两个人相互看了看，对这张圣旨是真是假，他们心里都没有数。只能是齐齐地用眼神询问秋霁白。
秋霁白一笑，没有马上发表意见，而是用眼睛看着三乔，半开着玩笑问道：“乔三哥！这桌子下面那一堆东西是什么？我看着挺乱的，不也是圣旨吧？”
经他这一说，杜森和郭林两个人才注意到，原来秋霁白的脚边上正堆着一堆像是废纸一样的东西。从外面看，有彩、有墨，花花绿绿的，看不出是什么。不过，从纸张微微发黄的老旧程度上看，应该是老东西。
三乔顺着秋霁白手指方向看去，一笑说道：“这是我进货的时候，用来包瓷器的包装纸，还有破布什么的。还没来得及扔，就堆哪儿了。”
点了点头，秋霁白笑着说道：“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。”
说完，脸色一整，秋霁白认真地说道：“乔三哥！对于这张圣旨，我说说我的看法。但这个只是我个人的意见，对不对的你别在意。”
三乔也是行儿里的老人儿了，当然知道古董文玩鉴定，一个人一个看法，对与不对，入不入手全凭个人的判断。所以，秋霁白这么说，他也没在意，点了点头，等着听他下面的话。
“要我说嘛，这张圣旨不真。”秋霁白直截了当地说道：“首先，这凌子的网纹编织的太细密、太均匀了，我认为这不是手织的东西。咱们都知道，机械纺织技术在民国时期才算是进入中国。所以，这张道光时期的圣旨出现在民国织的凌子上，这不可能。另外，这几方章、玉玺用的印泥也不对。”
秋霁白这么一说，三乔，包括杜森和郭林全都趴下身子，仔细观察着圣旨的凌子，以及那方章、玉玺的印泥情况。
秋霁白接着说道：“清朝宫廷内用的印泥叫‘龙泉印泥’，始创于清康熙二十一年，距今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。古玩行儿里的人都知道龙泉印泥珍贵，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它为什么珍贵。龙泉印泥的制作材料非常高档，需要珍珠粉、朱砂、犀黄、藏红花、麝香等材料。在正式制作前，工匠需要将这些材料磨成粉，然后用筛子筛，最后再用石臼捣成很细的粉，将这些材料混合在一起，制作而成。但仅仅是用珍贵的原材料是无法制作出龙泉印泥的，还需要加入三样‘特殊’的东西才行。”
“什么东西？”
杜森问道。
“蓖麻油、藕丝，还有就是熟悉制作秘方的工匠。”秋霁白接着说道：“掌握龙泉印泥制作工艺的工匠不必说了，都是受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控制人，轻易不露面。就这蓖麻油和藕丝制作起来太麻烦、太费劲了。龙泉印泥中使用的‘蓖麻油’，不是普通的‘蓖麻油’，它必须要被暴晒六年以上，最终呈现的形态是粘稠的要像膏体一样，用手接触的时候，触感要如同丝绸，只有这样的蓖麻油，才是符合龙泉印泥的制作标准。最后一样的藕丝，得来就更不容易了。单单抽藕丝一项，就非常费心费力。六千斤的鲜藕梗才能抽出一克藕丝。最关键的是，抽藕丝的时候不能使用机器，只能采用人工抽取，有的时候几十个人需要连续干三个月，才能凑够制作一盒印泥所用的藕丝。”
“我的妈呀！这古代的皇上用的东西名不名贵先不说，就是这制作工艺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到的。”郭林咋着舌头说道。
接着杜森插嘴问道：“霁白！这么耗费人力金钱做出来的印泥到底好在哪里呀？”
秋霁白一笑，说道：“用藕丝、蓖麻油制作的龙泉印泥能在水中不散，经火烧也能在纸灰、布烬上留下清晰的痕迹。而且能保持上千年不变化，并且还能防虫防蛀。很神奇的！”
三乔接着问道：“这位兄弟的意思是，除了这张凌子是机织的意外，还有就是中间这两方章变得模糊不清，不是龙泉印泥盖得，是吗？”
微微点点头，秋霁白委婉地说道：“真的圣旨我确实没有见过，我也是依据从书本上看来的，以及我听老师讲的一些知识，做出的判断。乔三哥可以再请有专业知识的专家再鉴定一下。这个结果也只是我个人的意见。”
看着桌子上的圣旨微微愣了一会儿神儿，三乔轻叹了一声，说道：“算了！你鉴定的这个结论我赞同。唉！我入手这张东西的时候，我们家老爷子就提出了意见，认为不对。可我，一意孤行，不听劝告，买到了手里。现在看来，我是被钱蒙了眼睛，别自己的贪欲带进沟里了。”
“多少钱入手的？”
虽然这么问不太像行儿里人说话做事的方式，但杜森和三乔的关系不错，也就出于关心的角度直接问了。
三乔无奈地一笑，摇摇头，说道：“合人民币三十万。钱虽然不多，但把脸丢到日本，让小鬼子捡了个便宜。想想真他吗的丢人。”
“这不一定是日本人干的。”秋霁白摇头说道：“现在古玩行里有一些造假仿制的高手，会把一些高仿的瓷器、书画作品拿到国外去，再编造一个听上去很迷惑人的故事，专门骗出国扫货儿行儿里人。乔三哥！我想的货源渠道应该是国外回流吧？”
笑着点点头，三乔回答道：“是！老杜、老郭！我算看出来了，你们把霁白兄弟带到我这儿，就是来探我路、揭我底来的。这小子的眼力太毒了，学识见识也是我望尘莫及的。我这辈子，在行儿里最佩服的就是我们家老爷子，但今天一看，这位兄弟的见识远远超过我爸爸。”
被三乔这么评价，秋霁白赶紧摆手说道：“三哥！可别这么捧我。术业有专攻，我从小就跟着爷爷学习书画鉴定的门道。大学的时候有专门请教过专业教授，在这方面能有点儿建树，也是客观条件熏出来的。没有你说的那么高深。在瓷器鉴定上，我就差得远了。”
说完，看了看房间另一边桌子上摆着的一些瓷器，秋霁白接着说道：“三哥！能不能让我再看看你的那些瓷器呢？”.